Saturday, March 12, 2016

《惡鄰依依》 的女性:被動與沉默的象徵

從閱讀Carolyn Merchant 的 The Death of Nature 《自然之死》以後,對於女性的意象與象徵更加敏感,尤其是女性連結於自然/國家...

很愛看相聲瓦舍的作品,往往在讓人哈哈大笑的同時,也感受到很沈重的悲哀,他們對於時事國家等議題有很深刻的反省批判跟諷刺,但看起來,他們對於性別的部份沒有任何批判,這也許跟這個表演團體/領域的性別比例懸殊很有關係。(註一)

之前看完的是2011年的作品《惡鄰依依》,大體上分為四篇:婊子、妃子、馬子、奶子。

-婊子-
一個在中國的窯子(妓院)裡面出生的女孩依依,她的媽媽阿百(醜,台語音)被八國聯軍的男人輪姦而生下她。依依想要藉由某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脫離火海,卻像灰姑娘一樣,被關在窯子深處的一個地方,這時從屋頂掉下來一個自稱從廣東來到此處做生意的男人,沒多久之後就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隻鞋子沒有帶走,依依拿起那隻鞋子,看到裡頭繡了一個「仙」,就說:「依依就此託付給你了」--「依仙」(逸仙)。

-妃子-
依依生於皇宮貴族,但因為父母意外雙亡,由一個老是穿著大紅色衣服的大姨媽接管了整個宅院。東南西北各有一些老帥、中帥、少帥因為覬覦依依背後的家世權力,頻獻殷勤,但都在各個老中少帥都快得逞的時候,那位大姨媽就會穿著大紅衣服跑來干擾阻止。

當然,那個大紅衣服的姨媽象徵的是中國共產黨,但那干預與入侵的意象,加上「大紅」、「姨媽」(月經),也暗示了女性是邪惡與入侵的。此時的將領、男朋友,對於依依來說,好像拯救者,背地裡卻是冷血的掠奪者。

-馬子-
依依愛上了好幾個不像美國人的美國人,她非常在乎美國人,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美國人


-奶子-
故事背景設定在地球已經毀滅的未來,在一艘逃離地球的太空船中,為了管理方便,只有男人,利用試管嬰兒來繁衍後代,後來創造了一個唯一的女人(供男人使用),叫做依依,沒有腦,沒有感覺,只為男人所用。她躺在那裡供人瞻仰,漸漸地,排隊瞻仰的男人也可以對她上下其手,甚至可以捏(奶子)一下,後來是捏四下,到了後來,捏到四下的男人

由三個演員跟宋少卿輪番對陣,一起講述四個同樣叫依依的女孩子的故事,四個段子的台詞都充滿了男人對於女人性愛的性暗示。藉由他們隱喻的特性,可以知道,這四個名叫「依依」的女子其實可隱射為來到中華民國的台灣(有時被「簡稱」為台灣),一樣的被(性暴力地)要、一樣的被爭奪、一樣的無語、一樣的無奈、一樣的被動。

無論是婊子、妃子、馬子還是奶子,這些叫做依依的女人,都是被動、無語、無奈,一種被剝削、被欺負、被性侵的狀態,在這個作品中,就是奴性、被虐而不吭聲的中華民國台灣人。

我不知道其他的女性觀眾有什麼感受,但我在觀看的過程,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像是受到侵犯的那種不舒服。

雖然(我推測)相聲瓦舍作品的訴求應該是要引起台灣民眾的共鳴,包含男人也包含女人,但我懷疑這樣性別偏見底下所產生的效果實在有限,這些經歷也許非常符合女性普遍在台灣社會的經驗與感受,但也只停留在境遇的悲慘,也許可以使女性觀眾有所覺醒,但我很懷疑能對男性的生命經驗有所觸動。

我想,是需要另一種不同意象的時候了,不再承襲在台灣的中國人的生命經驗,一種真正討論台灣人的歷史經驗,一種更有力量、更有盼望的女性—國家意象,例如今天在成大恰查某陣線所看到的陰道台灣:

我們選用陰道作為意象,主張台灣人民應當如同自己的身體那樣,認識、認同、愛上這塊土地,了解台灣的歷史、正視台灣的名字,傾聽台灣的傷痛和歡愉,我們的國家和陰道一樣,應該是要驕傲地說他的名字、昂首挺胸地做自己身體和國家的主人,用生命去珍愛與守護著!
(文字摘自成大恰查某陣線粉絲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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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子上班:「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的困境

前一陣子討論的很熱烈的是余宛如立委提案的帶子上班,先是跑出了蘋果小編的酸言酸語,後來案情急轉直下,多數網友罵小編腦殘,並大力支持立委的提案,好像帶子上班才是跟歐洲一樣進步文明的指標。但如果不去思考帶子上班背後代表的到底是什麼值得堅持的原則和可能帶來的副作用,其實就跟「窮人去死」的實驗一樣:壓迫的情形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有受壓的對象。
我雖然希望提案能夠成功,但也同樣擔心這項提案會不會加重社會加諸於女性作為為母親的性別壓力,還是這項提案的成功可以成為父親也可以帶子上班的跳板。除此之外,這項提案是否合於實際需要,其他選項如公共托育是否需要介入、或是父母都得「上班」到底是不是正常等等問題,都不是二選一的投票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父母雙薪與否、孩子應該誰顧、家庭中的性別角色、家庭(照顧、相處時間)的重要性、企業雇主的角色與責任,政府是不是用公共托育等社會福利(甚至還得拉許多NGO下水)來幫資本企業擦屁股等等問題。
這背後的千絲萬縷,都是在台灣所謂「不會賺錢」(註)的哲學(經濟哲學、社會哲學)、社會學(權力研究、性別研究、階級、經濟)、文史研究等等專業的人有能力、有責任義務來做的。
柯P語錄紅了之後,最常聽到的就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但事情從來就沒有所謂的「該怎麼辦」,所有的該怎麼辦,所有的知識都是討論、鬥爭的,如果沒有經過這些思辯和辯論,就很容易使「該怎麼辦」的決定權落入某一群「會賺錢」的人手中。
台灣需要給社會、哲學、文史專業人員真正盡到他們的責任(do their jobs),要讓他們有機會真正盡到責任,就要給他們相對的位置(position)與回饋($$$),成為國家社會運作的框架與基礎,同時平衡「賺錢的人講話大聲」的一種畸形卻普遍的社會現象。
註:台灣對於文史哲學或社會學,甚至包括生態學,好像都有一種覺得很重要,又不知道哪裡重要的回應。舉例來說,當我說我讀生態所時,大家就會說「喔,生態現在很夯耶」然後就沒了下文。另一個例子是,大多數家長如果聽到孩子要讀的事上述領域科系,往往都抱著懷疑,只能用「孩子喜歡就好」來說服自己,有能力的甚至就默默地幫孩子存一棟房子或或準備一筆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