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anuary 31, 2021

有差沒差

 有一群人剛來到這世界,身體渾圓粗壯,眼睛飽滿有神,以為眼前注視的是個花花世界,沒想到這世界的貧瘠,漸漸使他骨瘦如柴,眼睛凹陷如骷髏頭。


他們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並不是異類,大家都長的一模一樣,告訴自己一開始看到的花花世界是一場夢,以為現在才是真實。

他們轉頭向後,看到一群身體渾圓粗壯、眼睛飽滿有神的靈魂,以為他們不正常,擔心稚嫩的靈魂會像以前的他們一樣經歷夢碎的痛苦,所以焦急的伸出了乾枯的手,要把稚嫩的靈魂也拉進他們的世界,拉進他們以為正常的世界。

我們活在虛無中太久了,久到我們我們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青年要追求意義與理想。

我們覺得有課綱跟沒課綱都沒差,只要考試有過、有大學念就好。
我們覺得有傾聽跟沒傾聽都沒差,因為有沒有傾聽的結果都一樣。
我們覺得有政府跟沒政府都沒差,反正有錢吃飯、有錢入殮就好。
我們覺得有意義跟沒意義都沒差,因為都沒有意義。

🍞【每天來一口魔法麵包】🍞

📺公視13 台┃01/28週四22:00┃紀錄觀點

對於烘焙的愛讓我特別記得要打開電視來看看這個紀錄片,看著麵包麵糰發酵時冒出的泡泡,有種特別的療癒,看著歐洲議會在小房間口譯的那群人,我的眼裡也不斷冒出愛心泡泡。


昨晚交稿之後的我,大概就是抱著哇~~的心情在看這部紀錄片的。

公視記錄觀點記錄片《每天來一口魔法麵包》裡,主要將鏡頭放在以吃麵包聞名的歐洲,從法國、德國到奧地利、比利時,有的是傳統麵包師傅,有的烘焙食品工廠大亨。老實說看到焙樂道(Puratos)時我有點驚訝,驚訝的原因在於,我真的在烘焙材料行買過他們的產品,但因為我不愛用預拌粉,所以只有買過他們的鬆餅粉。公司負責人說的很明白:你就是要投其(顧客)所好,customer is king。同時蒐集歐洲各地的老麵,透過研發可以製造出跟那些老麵做出的麵包一樣風味口感的產品,他們說烘焙是科學。

相對於大公司,傳統麵包店的師父們,無論他們進入烘焙界的背景為何,都一致認為烘焙是藝術,為什麼呢?因為酵母是活體,加入麵粉和水之後,會隨著溫度、濕度和其他環境條件,長成不同的樣子,當然發酵是一個世界,進入爐灶裡又是另一個神秘的次元,因此傳統工法的麵包師父對於他兩手摸捏的食材有一種敬意,會專注的觀察,一邊認識了解,一邊謙卑地調整自己(的做法),這就與工廠研發出來的加工材料甚至是麵包製作有非常大的不同,因為在工廠裡,你感受到的只有對於食材的控制(標準化)和利潤考量(量化)。

而跟傳統麵包師父很像的,就是更上游的傳統農民了。對於跟那些麵包師父理念相似的農民來說,麵包師父應該和農民緊密配合,因為每次種植的各種條件和麵包師父想要追求的因素隨時在變,唯有不斷溝通和合作才能共同創造出甜美的成果。片中的農民還提到,現代資本主義以企業為龍頭的體制底下,農民淪為純生產者,什麼叫做純生產者?農民不就是屬於生產者嗎?所謂純生產者,可以看作下游企業的廣義員工,因為農民不再配合土地和氣候的條件來調整作物栽種方式和種類,而是必須配合麵包工廠的條件和需求來栽種作物。在資本主義利潤掛帥的今日,農民不過是一個小小員工而已。在傳統麵包界,農民和麵包師父是合作夥伴,但在工廠化的烘焙業界,農民不過是麵包業者的卑微工人罷了。
鏡頭接著帶到瑞典的實驗室,在這裡要實驗什麼呢?實驗那些加工食品如何影響人的健康。實驗人員發現這些添加物會影響大腦神經的結構,使之變得較為鬆散,也發現這些添加物會增加脂肪細胞的形成。這些「科學」的證據,卻很難進入國際和國內外的決策單位。導演帶著我們走進歐洲議會,吊詭的是,烘焙企業的「科學」聲音所說的話,永遠比醫療界的「科學」更大聲。

因此導演在片中透過那位德國農夫的話,提醒我們:選擇中央工廠生產的麵包雖然便宜,但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包含健康的代價、環境的代價,還有體制下犧牲的那群人(包含農民)生計和生命價值的代價。

這也是為什麼選擇吃什麼、如何吃會是一種可以撼動社會當今體系的選擇。

你每次的消費,都是為你未來想要的世界投下一票。

Monday, March 19, 2018

走在幸福路上……嗎?


過去一年來《 血觀音 》、《 大佛普拉斯 The Great Buddha+ 》和《 幸福路上 On Happiness Road 》談的都是台灣,只是站在不同位置,所以看到的風景也不同。

如果《血觀音》是二戰後滯台中國上流社會與地方派系權謀之間的遊戲,《大佛普拉斯》是像苔蘚下小蟲般卑微生命跟政商酒池肉林之間的雲泥之別(他們唯一交集的地方就只有在警衛室),那麼《幸福路上》就是不上不下勞工階級市井小民的生活。

如果《血觀音》談的是生態系裡的掠食者生態,《大佛普拉斯》是掠食者和微生物之間的交集,那麼《幸福路上》談的就是草食動物生態,只要掠食者隱身於草食動物之後,草食動物就可以繼續安心的吃草喝水過著平凡的生活。

因為是如此的平凡,所以幾乎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共鳴,這三部片我都是進電影院看的,但只有《幸福路上》是大廳播放而且全場爆滿,也多了很多小孩觀眾。也正因為如此平凡,所以一切的波瀾幾乎……幾乎就只成了林淑淇一家電視上所播的「新聞內容」(無論是當選落選,甚或是美國的911事件),偶而好不容易稍微進入林淑淇的生活(高中大學時開始參與一些街頭運動),沒多久之後卻又馬上變成他生活的背景聲音(電視新聞),甚至是吃飯的傢伙(新聞報社工作),看似在關注社會國家的脈動,但其實關心是為了混一口飯吃。

女主角林淑淇是1975年4月5日出生,那天剛好也是蔣介石從地球上滾蛋的日子,按某篇影評所說,強人死的那日象徵了台灣的新生(無論是不是過度詮釋,都是我喜歡的詮釋)。

除了「禁說方言」和「禁書」是我出生前的事,以及剛解嚴之後街頭民主運動日益蓬勃時,正好是我在國民小學看蔣介石逆流而上故事的時候之外,林淑淇基本上跟我的年代大致重疊。

我一直以來都不斷在想一個問題:我這個人到底是怎麼長大的?到底原生家庭本身和這個國家土地發生了什麼,讓我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在看這部片時幾乎處於放空狀態,讓自己藉由林淑淇在這土地上重新再長大一次。

語言可說是這部片的亮點……之一。林淑淇的父母都講台語,阿嬤(外婆)是花蓮阿美族,可能因為老公是台語人,所以也會講一些台語。林淑淇進入國民小學之後就要開始學「狗語」,有彈簧的那種椅子不再是 phòng-í,而是沙發(同樣,諷刺的是,按影評所說,沙發其實也是英文sofa 來的,導演還真的很幽默阿),班上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女孩講的也是台語,但林淑淇旁邊的政二代小胖子講的卻是標準的「狗語」。

「狗語」聽起來也沒什麼,但如果狗語變成「正確的語言」,它背後的一切觀念也都變成正確的,還可以透過小孩回頭來「教育」家裡的大人,所以林淑淇從學校回來後才會糾正爸爸的「沙花」,所以她跟同學講完話之後才會問阿嬤是不是有砍過人頭的「番仔」(吳鳳神話)。漸漸的林淑淇不再講台語,也莫名覺得豬哥亮很低級(雖然我個人也這麼覺得,但不是因為台語的關係)。

語言似乎也暗示了在台灣的階層現象,說狗語的政二代長大後繼續佔著上一代的棲位(niche),而小時接觸的台語文化,不過是選舉的其中一項工具。說台語的許聖恩小時家裡養鴿,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大老闆,最後是普通的機車行小老闆,天災(or/and人禍?)時也是罹難的那一個。貝蒂這個在台灣土生土長卻有張外國人臉的女孩,這個兩難的身份和外表讓他一直只能活在社會的邊緣(工作、感情?),相較於他們兩個,林淑淇應該算是比較「有出息的」那一個,但當大家都讚賞的稱他是「美國回來的」,他卻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誰?哪裡是我的家?」

現在回想電影內容,我才更深刻感覺到林淑淇真的是為了「逃跑」去到美國的,他以為自己是為了逃離原生家庭,但其實更深來說,他是為了逃避去想自己認同和歸屬問題,異鄉人很寂寞,但也很安全,因為沒有「關係」(attachment),所以也沒有危險。

台灣是個豐富的地方,有許多不同的語言文化種族和歷史政治因素在那裡冰冰蹦蹦,但也是因為這些冰冰蹦蹦,讓我們很難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又屬於哪裡。

「幸福」幾乎是每一個人想要追求的目標,但幸福到底是什麼?

最後附上導演專訪和兩篇各自很長,加起來更加落落長的影評,左右翼和反美帝我還不是很確定,但基本上他整理出的一些面向都蠻有幫助,對於看電影和看自己人生部份……

Web only /解嚴前是乖乖牌 導演:轉變劇烈到會身心分離
https://vision.udn.com/vision/story/11911/3035124

《幸福路上》是一部政治電影(上):一個女性的、多族群的、左獨路線的台灣故事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88123

《幸福路上》是一部政治電影(下):在「政治不正確」的反美帝觀點下,探看台灣的未來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88293